楼世芳(胡建君明月重归写给楼世芳)

heiwantiyu 22-08-18 6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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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重归

——写给楼世芳

文丨胡建君2008年重阳,我随上海诗词学会一行前往松江。途中鹏举师提到楼世芳也会来,说他是写诗填词的好手。同行还有解放日报文艺部两位资深美女编辑朱蕊和徐芳,平时少见行迹,那天她们说:“因为楼世芳也要来,所以就出来玩玩。”我不禁好奇楼世芳何许人也,如此惹人牵念。那天他终于姗姗来迟,在众人的期许中风尘仆仆地赶来,远远只见满面笑容,谦谦君子之风中又带着几许江湖任侠之气,笑声干净明朗。

经鹏举师引荐,互相寒暄了几句,我方知他也在高校任职,与我竟是同行了。我发给他自己手机里暂存的一首《满庭芳》:

“蓬径萧然,西风又转,客路何惧飞霜。冰弦拂拭,此暮入秋凉。一曲珠喉玉润,还道是、白雪篇章。却相忆,秦淮旧画,清酒又流觞。

金陵,长记取,南园银杏,聊注衷肠。把胸中锦绣,醉伴黄粱。歌舞六朝梦觉,平生意、任自游扬。桃源杳,石头城下,何处问刘郎。”

楼世芳连声叫好,说回去一定奉和。我笑笑,只当他客套了。

没想到,他当晚就和了一首:

“少小豪情,老来心迹,梦回一枕清霜。樽前白眼,着世态炎凉。走笔野狐狡兔,只说是,等闲华章。当年事,怕见曲水,谁与醉流觞?

锋藏,挑灯夜,月寒剑气,九曲回肠。奈两鬓星霜,空对黄粱,从此年华诗酒,直向那,秋野鹰扬。漫夸道,今生又是,清都山水郎。”

轮到我击节叫好!只见时空流转,扑面月冷霜寒,有性情,有意气,真作手也。更没想到,楼世芳居然会一鼓作气,一连唱和达九首之多,行笔收蓄自如,逍遥自在,涉及柳三郎、阮郎、田舍郎、萧郎、谪仙郎等,差不多把天下以“郎”结尾的好词全用完了,看得我两眼发黑,逼得我“江郎”才尽,心下只暗自叹服。

又由鹏举师起韵,我为松江“云间之一桥”填了一首“凤凰台上忆吹箫”:

“有兔爰爰,跨塘乘月,月生沧浪痕微。看万籁踪迹,风起云堆。浩荡浮生怎许,浑漫与、笔底芳菲。无人会,一声鹤唳,天地清辉。 峯回。看潮走马,千万遍阳关,谁与同杯。问平生幽恨,有雪无梅。流尽江湖秋水,秋水外、莺燕双飞。因何去,云间一樽,更向何归?”

楼世芳则唱和一首同词牌的“醉白清荷(醉白池)”:

“荷举临风,莲开含露。晓窗独倚熹微。竞缀红流彩,锦簇花堆。雪海堂边景物,依旧说,昨日芳菲。青溪送,一帘雪印,半壁清辉。 轮回,樽前太白。论自古风流,君我同杯。酌嗅如兰气,意况松梅。谁逐斜阳亭外,随意去,梦蝶翻飞。春芳歇,石泉尚清,明月重归。”

文气秀迈,如水流花开,清气拂人。接着又以他一以贯之的作风和令我流汗的速度,先后填完十二篇《凤凰台上忆吹箫》,遍写松江十二景,篇篇如奇花初胎,精力弥满,功力非同一般!词难其真也,有性情而后真,词难其雅也,有学问而后雅。我感慨世芳兄性情学问兼得,凡有动于心,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真是骨子里的诗人啊。

此番过招,忽略了年龄和性别,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了解便多了一些。我知道他喜欢看书,无论家中或是工作室,不管坐在哪个位置,手伸出去,半米之内就能拿到书。腹有诗书,难怪诗词用典不露痕迹。他的另一个爱好则是围棋,且是业余高手,与国家队常昊、古力等棋手关系甚佳,但凡有规格的围棋赛事,他必出现在现场,甚至还亲自操刀,为围甲承办主场比赛。如此依然意犹未尽,他在自己所在的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开设围棋选修课。他认为围棋并非竞技,更是一种艺术修养与人生态度。身为文产学院的副院长,他亲力亲为,亲自教学,跟学生讲基础,说典故,手把手教起,围棋课成为学校颇受学生喜爱的一门课。这与他连和九首“满庭芳”和十二首“凤凰台上忆吹箫”的执着精神是一脉相映的,不得不令人佩服。

楼世芳亦擅长写散文与评论,我见过他的一篇自传体散文《那年,我20岁》,写他当年执意应征当兵的前尘往事,句句真情流露,年少意气,满腔热血,令人动容。当年汽车连指导员的一番话对他影响甚深:“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想一想,迫切要求当兵时的那股劲头,那种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努力的那份干劲。”他一直都是这样去做的。楼世芳还在网上以《国风遗韵•民国诗词中的风烟往事》为题,系统介绍民国时期苏曼殊和郁达夫的诗作。比如写苏曼殊本事诗十首,钩沉索隐,探微发新,若平时没有做过大量的功课和积累,是很难实现的。

所以,我一直以为楼世芳就是书斋里的人物,终日与诗词茶棋相伴。即便早年当兵,做的也多是宣传干事、组织干事之类的文职工作。也听闻他曾担任上海文广集团的办公室主任,这些并无意外。孤陋寡闻的我,后来才知道他竟还是昔日中国足坛的大佬级人物——前上海申花足球俱乐部的老总,这便大大吃了一惊。我不懂足球,敬畏一切体育项目,也不知道一个人如何能做到亦文亦武。据说当年楼世芳是怀抱着打造足球文化的宏图入主申花,在这个宏图中,申花将朝着曼联、皇马这样的百年老店跃进。但球场浪尖,江湖风急,不知素食主义的楼世芳是如何在血雨腥风的赛场之上运筹帷幄的。当然,书生意气如他,还会在球赛的准备会上,跟大家谈笑叙说磨镜台的典故;会趁着中国甲A老总会议的间隙脱去皮鞋,端坐在椅子上打坐;更是之一个可以每周坚持为报纸撰写专栏文章的中超老总。他在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的“一统斋”,正与担任申花老总时所写的专栏同名,那里堆放着各种大部头全集和珍本线装书。

然而,似乎历史上的文人总难逃困厄劫数,即便平和散淡如他。球场直如战场,更加身不由己。2010年,楼世芳因全国足球界打黑风暴受到牵连,被要求协查。寒风起时,北上沈阳。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我和他平素并无过多交往,甚至连 *** 问候都不常有。我也不关注身外之事,不参加各种聚会,所以后知后觉,惊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冬已深了。我开始关心起各种媒体的相关信息。欣慰和感动的是,平素喜欢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的各类媒体,几乎都对他满怀着同情和善意,逆境之中我看到了世芳兄的人品与人缘。我又辗转问到军警系统的友人,打探沈阳消息,只听说羁押处饮食简淡,并没有得到特殊照顾,而且居然大冬天的不供热水,连洗澡水都是冰的,直听得人脊背发凉。又闻说他的家属已收到专案组工作人员“送换洗过冬衣服”的通知。我想着边塞霜冷,绝域风寒,当下十分揪心,真想立马启程去沈阳探望,也希望诗词学会能组织友人偕同前往。其实,学会之中,鹏举、中行、国仪、石生诸师,个个牵念不已,都苦于探望无门。

等待的日子是焦灼的。冬去春来,一日一日的期盼,终于有好消息传来,据说世芳兄得以全身而退,已经返回南方,只是还不便自由联系。虽然不能见面,但终于让人放下心来。在有确切消息知道他会回归的前一日,他的挚友肖强主动求醉,来者不拒,本来海量的他喝到烂醉,直到被人搀扶回房。事后楼世芳谈及此事,还是热泪盈眶,如此肝胆相照的朋友当然不止一人。所以楼世芳在沈阳期间,只对有关人员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他真的出不去了,务请转到上海附近羁押,方便他的老友们前来送饭。闻此,我潸然泪下。

有一天,我的手机上突然又出现了楼世芳传给我的诗:

“半生劳劳半仕途,春耕秋事怅须臾。漫天白雪犹呼号,一纸丹书类画符。当下湖光盈瑞兽,旧时月色满霜颅。桥横秀野舟慈渡,彼岸何须食脍鲈。”

恍然间岁月无声流过,如同穿越前世今生。此时此境,我百感交集,只觉心中千头万绪,难以名状,当即便在手机上和了一首:

“车马在尘人在途,繁华看尽正须臾。谅他天地三分醉,借我江湖几道符。塞外冰霜空满目,心中赤血映青颅。不如归去将归去,未减风流五味鲈。”

南归后的楼世芳“暂罢纹枰屠龙手,且藏庖丁解牛刀”,从此似乎一直在路上,在山水之间。天开图画即江山,那才是他真正的江山,相看两不厌。他与生俱来亲近文字,性喜自然,他说“文章千古帝王业,万里晴涛一叶舟。”这样的句子,不禁让我想起他黑色对襟中装,一袭长围巾,飒爽行走的样子来。同样在路上,我发给他一首:

《念奴娇‧阅微草堂》

“浮生梦寐,忍卿卿相问,君何无话?青简一编谁记取,空了荼蘼花架。灵物化身,天人着意,念念海棠下。天涯望断,红尘翻过车马。准拟千里同行,几番离合,未别悄先谢。眼底心中应未老,总是美人初嫁。点缀风流,相逢樽酒,尽把韶华假。江湖夜雨,依稀眉目如画。”

他很快从手机上和了一首:

《念奴娇•和胡建君》

“青山夕照,展风檐书读,渔歌樵话。三十功名春风误,闲了峰毫云架。烟雨空山,荻花秋色,木叶萧萧下,琵琶声里,青衫涕湿司马。欲揽孤雁斜阳,如舟新月,花翎纷纷谢。蝶去峰来蚕子老,毕竟作人衣嫁。问渡迷津,白云古道,何必星桥假。而今归去,唯从摩诘临画。”

我欣喜地看到他归去来兮的心境,一如他钟爱的陶渊明。从此青山夕照,采菊东篱,只问渔歌樵话,如同他写的“翠堤薄霧走青紗,若得湖山便是家。”在湖山之间,文字之中,他的心安了家,诗词是他终极的信仰。他在邮件中说:“近半个世纪来,无论是插队于北疆,还是兵役于京师,抑或退役回上海,在广电系统、体育系统、文教系统,工作无数次调动,但对于中华古典诗词的景仰,痴心不改。从初期的鉴赏,到慢慢的临摹、模仿,再到后来尝试创作,直至今天,仍在探索中。好在有您这样的朋友,途中不再寂寞。”幸何如哉。

再次见到楼世芳,是在他六十寿宴之上。他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去 *** 走了一遭回来,拍摄了大量绝美照片。那天高朋满座,汇聚文广系统各路精英与音乐界、演艺界的大腕,如逢花开,如瞻岁新。超大海报上是他畅怀大笑的头像,一如我对他的最初印象。有友人专程从海外飞来,有友人寄来厚厚的剪报,里面是沈阳期间各种纸媒关于楼世芳的报道。我微笑着送上一幅我的白描敦煌佛像作品,只愿安好。每个人都得到他亲手 *** 的 *** 摄影明信片,每幅摄影作品配上了他用心的诗文。六十幅摄影,六十首诗词,是他年届六十的一个纪念,一如他生命的多彩与磅礴。明信片封面印着“我的夙缘·我的 *** ”,他说:“ *** ,是一个高度。年轻时曾十分向往这片神奇的土地。如今面朝雪峰,追溯前世,我总觉得自己曾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朵云彩,一片雪花。子曰,六十耳顺。耳顺,也是一个高度。站在这里,已经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来世。生命的河流将再次从山脉中发源,从此绵绵缠缠,生生不息。”这一种高度和执着,在他20岁那年执意要当兵的时候已经种下了,两袖清风,始终一腔热血,半生漂泊,依旧满腹深情。

那天,楼世芳让在座的每个人写给他一句祝福。我远远地望着他的笑脸,没来由地只想到他自己的那句——“石泉尚清,明月重归”。

2013年11月

楼世芳

又名白石楼。1953年生于上海。现任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文化创意产业管理学院副院长;上海佛教协会理事、上海诗词学会理事。

楼世芳自述:

少时,因文革辍学。学业未竟,便远赴北国边疆农村插队务农。凡三年;及后,应征入伍。十年从戎,稍稍学得码字技术。转业后,回上海,效力于上海文化广播影视事业,直至退休。服务范围,横跨文化、传媒、体育、教育等众多领域。 平生爱好甚广,然一无所长。唯于中国古典诗词深深爱念。时有效颦,又恐见笑大方,故随写随弃,不知凡几。所幸诗友谬爱,多有唱和之作,才不致湮没于尘烟。幸甚,幸甚!

「从右至左依次为楼世芳、胡建君、李鑫、沈东辉」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微信ID:youtuyuanyuan编辑:王文澄长按左侧二维码关注

楼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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