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云绾宁和墨晔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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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 风浅 代价4
“你胡说!”
想容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的脸色已经由白泛起了青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她的眼里终于被慌乱彻底席卷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几乎是书闲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跪倒在了墨轩面前泪流满面。
墨轩的目光落到想容身上,由开始的惊诧到之后的阴沉只隔了短短一瞬间,面如死灰也不过如此。良久,他才无力地靠向椅背:“柳廷尉,依法办了。”
青画恰恰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依法办了”。自从中了天残毒,她的手脚早就不如以前利索,方才局势的大起大落已经让她腿软。书闲似乎是又说了一些什么,朝上的大臣跪了一地,朝着墨轩和书闲三跪行礼;想容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些什么——但,那都是些什么声音呢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
是谁在急切地呼喊?
“书闲……”
青画很慌乱,这样的感觉她经历过的……上辈子三月芳菲发作的时候,临……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都成了一幅幅晦涩的画面,耳鸣乍响,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远离……
“画儿!太医,宣太医!”
青画开不了口,只能麻木地向着地上倒去。书闲的声音渐渐遥远,所有的声响都在渐渐离去,唯有殿外的阳光越发刺眼。然后是眼前一片雪亮,再没有半点色彩和声音。
***
梦魇有时候来得比现实还快,甚至比天残毒还快。之一次,她在梦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很小很小的宁锦,趴在墙头看外头的蓝天。院子里面,宁相端来了一盘刚出锅的糕点,笑眯眯地朝着墙头上的小丫头招手。
蔚蓝的天,和煦的风,一切美好得不真切。
小小的宁锦想从墙头爬下去,只是回头一望,来时的藤蔓早就不知了去向。小小的宁锦顿时慌得泪眼汪汪,却瞅见墙外面的一阵清铃乍响,佩剑的少年笑靥如花。
下来,少年的笑染上了眉梢,下来啊。
小小的宁锦哆哆嗦嗦在墙头徘徊,末了却突然浑身没有力气,重重地向墙下栽倒——
梦境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不断下坠的慌乱感,青画在这时候惊醒过来,浑身是汗。她稍稍喘了口气,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儿有几分眼熟,她一时记不起是哪儿,但却绝对不是闲庭宫,也不是司空在宫外的小院。这会是哪里?天残毒难道没有要了她的性命?
床上挂着一顶青绿的纱帐。青画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掀开纱帐——
“郡主醒了!快、快去通知陛下!”一个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青画只依稀见到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冲出了房间。
宫女的衣着惊到了青画,那是……
半盏茶的工夫,一个人影从房门外急匆匆踏入房内。他穿着一身皇袍行色匆忙,一进房间就直奔青画床头,但是到了床前两三步却有急急停下,只是瞪着微红的眼看着她不语。看得出皇袍下的手脚都很僵硬,还带着点儿颤意,却被它们的主人强行压下。只有那一双眼隐瞒不了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青画方才提着的心终于彻彻底底放下了,闭眼之前她还在生死攸关的朱墨殿堂,没想到睁眼之后,她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这变化她不知道是拜谁所赐,她也不想去思量她昏迷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床边的那个人依旧小心翼翼站着,并不靠近,明明是像一只困兽一样泛红的眼里却透着股说不清的柔韧温和,她几乎能感受到心上一处微微疼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微笑:“宁臣。”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笨拙得只会眼红站在她床边却不敢靠近的人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穿着别扭的皇袍还一脸战战兢兢的皇帝了……宁臣也好,青持也罢,如果她不想,他怕是宁可打断了自己的腿都不会让自己越雷池半步。这就是……宁臣啊。
“是。”年轻的皇帝听见青画的叫喊,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你,扶我起来。”青画微微尴尬。
“是。”年轻的皇帝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扶起穿着亵衣的青画。
“青持,我怎么到了……青云?”
这青绿的纱帐和宫女的服饰,无一不是青画在青云宫里的故居所特有的。她不敢相信,只是一觉的工夫,她居然回到了青云的皇宫?
青持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坐到了床边,拉过搁在床边架上的外衣替她披上:“你已经昏睡近月。”
“书闲她……”
“书闲她留在朱墨。”青持稍稍皱眉,细心地把青画外衣上的衣扣一个个系上了才松了口气。
“青持,发生了什么事?”
“你昏迷那日,朱墨昭妃入狱,连带着墨云晔也因为和昭妃的师父合谋的事暴露自身难保,朱墨已经乱了。书闲便早早送你回来,避开乱局。”
青持短短数语风淡云轻地概括了青画昏迷的这个月发生的事情,青画却彻底呆滞。想容和墨云晔的关系她不是没有猜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她也早就知道,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么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到最后居然能凑成一条完整的线。书闲对她的敌视,书闲和想容的明争暗斗和她入主东宫后对想容的亲近,墨云晔和想容的关系,还有甘苗和想容的关系,乃至于“青画”的身份疑点,究竟是怎样的心思缜密,才能把这一切串联起来,掰倒深得皇帝信任几乎是帝师的昭妃想容?
书闲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如果想容和墨云晔联系再紧密些,如果书闲得不到墨轩的信任,如果……有无数种可能,只要有一环出差池,书闲就是满盘皆输,性命难保。
“青持。”
“是。”
“我想……”青画本来想好了开口要回朱墨,可是对着青持脸上温驯的神情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画儿,”青持打断了青画的思绪,他轻道,“婚期定在下月,可好?”
青持不大笑,他的眉眼都过于凌厉,哪怕是笑了也多半是带着点儿磨不掉的僵硬。很久之前宁锦曾经花了好些力气去逗他笑,最后因为笑着太过别扭而不了了之。而如今,卸下了宁臣那丑陋面具的青持依旧没有学会怎么笑得自然,不知道是因为个性使然,还是……情境。
青画僵在床上,一时间找不到言语去应对。婚期,大婚,和青持。
青持就坐在床边,努力笑着,眼眸中带着一丝颤意。就是这一丝丝的波纹阻止了青画一点点的小心思,她悄悄抓了把身下柔软的锦被,不知从何开口。
青画的沉默对青持的打击不小,他的眼里瞬时有了一丝狼狈,急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不急,不急的……”
无论是彼时的一代剑客宁臣还是现下的青云帝王,他都没有变过。
“青持!”眼开着他就要消失在门口,青画咬咬牙开了口,“你停下!”
青持的脚步停滞在门口,却没有回头。他只是轻声道:“不必开口,不要当做是负担……”
他很狼狈,狼狈到不敢回头。明知房里的人是他牵挂了十数年的人,明知道假如他坚持,她必定不会忍心拒绝,可是骨子里的自尊却不容许他抛开一些东西——里面的那人他默默追逐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舍得让她陷入两难?他逼不下手的,六年前他一搏差点玉石俱焚,六年后他早已没了一丝一毫的勇气。
也许,也许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够了。
“青持,你停下。”
青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青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青画低下了头,不知为何眼泪又涌上了眼眶。趁着那个向来沉默的男人还没狼狈逃走之前,她轻声开口:“青持,我中毒了,天残,无药可解。”
青持的身形微微颤了颤:“我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所以……急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
“我知道!”青持的眼眶通红,几乎是低吼。
他这副模样惹得青画想笑,心头的阵阵酸楚又席卷而来。她叹了口气:“青持,青画无父无母,无根无才无权无势,能给你的只有一份心意。”天残毒发的那一刻,任凭她再不舍,终究拗不过老天。
宁静的午后,青画的话语轻飘飘地回荡开来。青持一直紧绷的后背在僵持了好一阵子之后终究是放松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回廊投射到房门外。青画披上了衣服眯着眼望下门口,正巧对上猛然回头的青持的目光——午后零碎的阳光跳跃着落到他的眉梢眼角,碎成了一缕缕,绚烂无比。很久以后,久到青云和朱墨都已经换了帝王,青画依旧记得那一日青持眼里乍然浮现的光晕。这光晕比阳光更甚,暖了她许多年。
结果日落黄昏,青画都静静地待在房里。不是她不想出门,而是暂解天残毒的解药已尽,她的知觉又开始慢慢抽离身体。先是腿脚一点点失去控制,而后是双目渐渐模糊,听觉渐渐丧失。只是短短半个月,她就只能坐在窗边晒太阳了。
前一日,探子从朱墨带了个消息回宫,说是朱墨摄政王正囤积兵力,准备大举兴兵,朱墨皇帝墨轩联合青云不成,转而去求朗月结盟,却被朗月的皇帝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两方实力乃是天壤之别,但是朱墨摄政王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动手。
而今青画关心的唯有书闲,朱墨时局乱作一团,书闲一人位居朱墨一国之母,她此刻究竟怎么样?
“锦儿,想不想报仇?”青持早晨曾经这样问过她。
青画的心在那一刻狠狠抽痛了,朱墨时局大乱,假如要报仇现在是更好的时机。她已经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可以借用的是青云一国之力!只要,只要稍稍推波助澜……
无论是墨云晔还是朱墨,她都可以予以重击。可是这必须搭上的是青云的国策,她还能自私地利用青持吗?她的犹豫写在脸上,微微麻木的手被青持握到了手心。
他说:“锦儿,不要想太多。”
“不要了。”良久,青画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埋头进了青持胸口,闭上眼努力忘却眼里的模糊。事到如今,宁锦的仇人是墨云晔毋庸置疑,但是宁府灭门的真相却依旧是扑朔迷离。如果是宁锦的仇恨,她拿什么资格让青持为她报这一情债?她已经欠他太多,太多。
宁锦何其自私,对宁臣视而不见;青画何其自私,生命走到尽头才应了青持的婚嫁盟约。
“锦儿……”
“婚期,还有几日?”青画在青持怀里睁开眼,悄悄抓住了皇袍一摆蹭了蹭。
“十五日。”青持皱了眉头。皇室的婚宴准备起来繁文缛节数不胜数,一个月实在是紧锣密鼓。
“提前,好不好?”
“锦儿?”
青持的声音温柔,却透着遮掩不了的笨拙仓促。青画忍不住在他肩头笑出了声:“我急着当新嫁娘,好急。不许笑话我,不然罚你带三个月宁臣面具……”
青持的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微妙的触感让他连透气都得记着。这份亲昵让他忍不住微笑点头:“嗯。”
提前就提前,大不了日夜兼程。
“记得请书闲回来。”
“嗯。”
“你老是憋着气,抱久了,会不会憋死?”
“嗯。”
“宁臣……”
“嗯。”
良久,当怀里不安分的青画渐渐收敛了小动作,青持才敢舒出最深的一口气。他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抱起已经入睡的青画到床上,替她盖了一层薄被,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丝一丝整齐了。
黄昏的夕阳投射进房间,拉成缕,停留在床上熟睡的青画的眼睫上,青持的衣袖上。
璀璨的金。
碧绿的纱帐。
熟睡的人眼睫上带着一丝弯翘,盛满了夕阳余晖。
青持坐在床边悄悄俯下身子,极轻地,在她熟睡的脸上印下一吻。这一吻之轻,竟不及他滑出眼眶的那一滴泪。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锦凰》 作者风浅 结局是什么,
结局2.
朱墨边境有座山,叫湖眉,湖眉山连绵不断,两山相接的山谷间是一片片竹林;此时正是竹
枝葱翠的时节,山谷里的绿连成了海,一望无际,在竹林尽头有一间小小的竹屋,屋外放着些药
草,窗上悬着几个线接的竹筒,风一吹,叮当作响。
墨云晔已经在屋旁站了良久,他似乎是没有勇气踏进竹屋,却又不舍离去,只呆呆站着,沉
默得如同要融进他身后的一片桃林。
竹屋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黄衫的女子,那女子见着紫衣吓了一跳,良
久才笑道:“王爷来了。”
墨云晔低低应了一声,轻声问:“小易,她……如何?”
秦易手里端着一个筛子,上头的药草已经晒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把筛子放到屋旁,淡
淡笑了,“她一直睡着,从来没醒过,半个月前和现在自然是一样的,王爷想进去看看吗?”
墨云晔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没有开口。
秦易收拾完药草,轻轻叹道:“王爷,您不进去,怎么知道王妃她到底现状如何呢?一两年了,
这两年来,墨云晔每隔半月就会到这桃林小屋一次,送上医治青画的药,可是整整两年,他几乎
每次来都会在山谷中待上一夜,却从来都只是站在屋外,不曾踏入竹屋半步,秦易请过、求过,
都无济于事,到这半年,她已经不再抱希望他会进屋了,这一次,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动摇。
“王爷?”
墨云晔递上手里的瓷瓶,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竹门,一片阳光被带进屋
子里,跃动地跳到屋内的茶几上,屋里点着林音特制的薰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这是一间
小竹屋,里面的架构实在算不得复杂,推开门,掀开里屋的纱帘,就可以看到那个静静沉睡的身
影,她的模样和两年前比起来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眉宇间不见了生气,像一尊精美的瓷偶。
墨云晔被药味刺得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只能抓着门框才不让自己跌倒,他捂着
自己的口鼻,直到脸色苍白,终于忍住了咳嗽,生怕扰了躺在床上那人的清静,他永远不敢承引。
即使是再大的声响,都不能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青画静静躺在那儿,连呼吸都绵细不可闻。
他到了床边,手足无措,仿佛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站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一般,不论是站着
还是坐着,都揣着千万分的忐忑,他望向她的眼里带着的悔恨沉痛在片刻后转成了柔情,尽数灌
注到他握着的她手上。
“锦儿。”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埋下头地不可闻地倾诉:“你要记着我,好不好?爱也好、
怨也好,一定不要忘记。”没有人回应,一片寂静,墨云晔红了眼,依旧是咬着牙低语:“锦儿,
你要活着,活着看我偿还。”
这世上终归是因果轮回,天理昭昭,司空留下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是在他体内种蛊,配着甘苗
给他下的药,用三年时间让蛊虫和药在他的身体里慢慢融合,半月一次,以血缓解青画体内的毒
性,待到三年整,取出蛊虫,解“天残”毒。
因果终归是报,蛊虫在饲主体内三年,前两年损心脉,最后一年损心智,而今天,正好是两
年整:墨云晔自然知道林音当初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他如果亲自为她解毒,那三年后,他就会成
为一个心智全无的痴傻之;人,此牛纵然有幸活下来、纵然她可以释怀,他却再也不会记得自己是
谁、记得宁锦是谁,他墨云晔的下半辈子,会是个疯子。
种蛊那天,秦易哭成了泪人,而他却只看见沉睡不醒的青画,漫无边际地想着,假如她醒来,
发现他成了个疯子,她会不会还恨着他?
“王爷,小心身体。”秦易端了参茶递给墨云晔,悄悄用袖口擦拭自己湿润的眼角,这两年,
墨云晔已经清瘦了许多,脸色早就不复当年,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苍白;她也知道,从今天开始,
他就会……渐渐失去神智,直到再也记不起要送来解药,直到世人传颂的君子、如玉的翩翩公子
沦为疯癫。
墨云晔的神情恍惚,他犹豫道:“小易,我把王府的精锐侍卫交给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送
来解药,你就派人强取。”
“王爷……”秦易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那是她之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脆弱到极致的绝望,
她看到他埋下头,轻吻着青画不可能睁开的眼,细细的吻良久才辗转挪到唇,而后是让人窒息的
停顿。
秦易悄悄退出了房门,临出门前回首,见着的是他的三千青丝散乱在耳鬓床头,掩去了脸上
的疲惫,恍惚间,他仿佛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墨家世于,翩翩骑马于街井。
那是秦易最后一次见着神智正常的墨云晔。
三月时,墨云晔还会在竹屋外等候,等她开门,微笑着问她,她如何?
到六月,秦易在竹屋外见着了紫衣佩剑的墨云晔,他的眼里是全是淡漠,只是透着淡淡的迷
茫,似是犹豫良久,才轻声问她,这位姑娘,可知我夫人何在?
九月,他迟到了,大雪淹没了来时的道路,秦易绝望之不出竹林去通知侍卫的时候,在茫茫
雪海中见到了那个迷失在雪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的眼里一片空洞,乖乖任她扶起了,才憨憨一
笑,问她,姑娘,我要找谁?
直到十二月,墨云晔终究是没有到竹屋,秦易彻夜等了三日,终究耐不住性子去了摄政王府,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摄政王府一片狼籍残骸,大火烧了鼎盛一时的摄政王府,疯癫的摄政王
不知所踪,有人说死在火场,有人说在那之前摄政王就已经病死,也有人说,摄政王忽然恢复了
神智,远走天涯了。
秦易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了竹屋,却在竹屋门口见到一个白衣俊秀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
了个小坛,正打算推门而入。
“你是谁!”秦易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那男人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小坛,他说:“在下林音,乃是青画的师兄,特为墨兄送这最后一
次的解药。”
过了今日,青画就该醒了;今日过了,墨云晔……却不知生死。
秦易呆呆看着那个叫林音的男人进了竹屋,悬了很久的心突然松懈下来,她缓缓蹲在地上,
哭了。
青画在沉痛中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夕阳透过窗户投射在屋内的竹桌上,一缕一缕金线
被拉扯得细长如丝,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外头竹林间风过的沙沙声,间隔着几声清亮的虫鸣。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走出竹屋的时候正巧赶上日落,夕阳一片火红,烧了半边天。
屋外的秦易听见开门的声响回过头,一瞬间呆滞,“王妃……”秦易只来得及喃喃出口了两个
字,眼泪已经决堤。
青画听着这早已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愣,而后极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迈开极不协调的脚步上前
轻轻抱了抱她,开了三年来之一次口:“辛苦你了。”这三年,真是苦了她。
“王妃,王爷他……”秦易很急切,话却卡在喉咙底出不来,到最后她急得狠狠咬了下嘴唇,
才颤道:“王爷他出事了,王妃你昏迷了三年,王爷他……”
青画静静听着,眼里没有反感,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秦易忽然忆起她昏睡之前一直是憎恨
着墨云晔的,更何况墨云晔曾经故意毁了她与青持的婚礼,如今她……
“我知道。”青画轻道:“醒来的时候,师兄与我说过。”
“哦……那……”秦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青画打断。
“小易,我……有点饿。”
她拍着脑袋笑,“王妃稍等,我去弄点吃的。”
“好。”青画看着小易跌跌撞撞地奔向竹屋后面,微微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竹屋;林音说,墨云晔以血饲蛊,用血保了她三年不死,自己却沦落得神智不清,消失在王府的
大火中,是生是死,尚不知晓;他还说,青云的帝王娶了丞相之女,几个月前有了太子,青云正
举国欢庆。
三年春、三年秋,于她而言其实是转瞬的过程,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些东西变了,也许是经历
过几度生死的豁然,也许这三年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的执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淡
了,曾经在她心头烙下的印记虽不可磨灭,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看清,心头刻着的不仅仅是
仇恨,更多的是怨恨。
满心的欢喜被撕裂的怨恨,美满姻缘是虚幻的怨恨,血脉胎死腹中的怨恨,这一切,在长年
累月家族仇恨的渲染下,变得异常狰狞,阴暗霸占了整个心,以至于她看不见宁臣的付出,看不
见很多显而易见的事,用青画的一己之躯去疯狂地报复。
三年生死,终究是平静了她的心。
林音说,一个疯子即便能从火场里存活,恐怕也难活得久,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这番
话在青画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她呆滞良久,不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想过,墨云晔死后她会
做什么?是继续过青画的生活,还是回云闲山庄?她从没想过她能彻底赢他直到……他死。
“还恨不恨他?”那天林音问得很直接,青画却一片茫然。
“那,假如他健在,你会不会回心转意给他补偿的机会?”
“不会。”青画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怅然,都结束了。
青画走出竹林的时候正是月亮初升之时,她累极,却也不敢耽搁,只好从路边找了截枯木拄
着走,这片竹林向来是在朱墨的边境,人烟稀少,她断断续续走了一夜,依旧不见半户人家,待
到第二日天明,她翻过了一座山,忽然就看见了一片粉海,无数的桃花。
她终于认出这地方,这是朱墨和青云的交界,湖眉山,当年她陪书闲到朱墨的时候就曾经路
过这一片海一样的桃花林,没想到一隔三、四年,人面不再,桃花依旧。
她还记得,顺着这片桃林一直走,就可以看到无数的三月芳菲盛开如火,这种曾经是她恶梦
的植物其实是极美的,火红如同朝阳。
青画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太多人用性命换来的生命,
她只是茫茫然游定在桃林中,直到看见那一片沭目惊心的火红,三月芳菲;在那儿,她看到了一
个人,一个脏乱不堪、衣衫破烂的男人,他蹲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动物,
他没有抬头,只是瞪着三月芳菲满脸的凶相。
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青画发现自己的心纷乱起来,她轻步靠近他,直到他面前,“你……”
男人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是一张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的脸,脸上却是带着憨笑,
青画犹如惊雷一般呆滞,那是一张早就刻进她骨血里的脸,即便是没有一分完好、即便是跨越轮
回,她都无法忘记,那是……墨云晔。
“你还活着。”青画轻声叹息。
墨云晔却宛若耳聋,他又低下头去看着三月芳菲,木然的眼里又染上了凶悍的眼神。
青画这才想起他早已疯掉的事实,她轻声问他:“你讨厌它?”
墨云晔发了狠似的用手去抓三月芳菲的茎杆,几乎是一瞬间,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忽然瑟瑟发
抖起来,新划破了好几道伤口的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青画忽然明白,他身上、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呜……”墨云晔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又压着了不少三月芳菲,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濒
死一般。
三月芳菲是有毒的,青画不知道他已经这么做了多久,只是看他的脸色,怕是正好毒发,这
一刹那,她是犹豫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离开,给这个荒唐的故事来个荒唐的结局,可是
看到墨云晔濒死的神情,她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最后的最后,她没能下狠心。
三月芳菲如果不加药引,则毒性不重,花和茎有毒,根能解;青画曾经想过替他解了毒之后
她能不能够搬得动他,把他带到阴凉些的地方不至于被山上的日头曝晒,直到她扶起他,她才了
然,之前的考虑是多余的,他已经骨瘦如柴,体重恐怕和她相差无几。
墨云晔睁开眼的时候,青画正端着从溪边舀了水的荷叶喝水,见到他醒来,她想了想,把水
让给他,墨云晔的眼里一片茫然,显然是不理解这叶子的功用,青画便动手把水递到了他口边,
轻轻倾斜。
“水。”她轻道。
水触碰到干裂的嘴唇的时候,墨云晔的眼里忽然放光,而后,是一阵狼吞虎咽,青画看着他
罕见的丑态,心上酸楚,他到底多久没喝水了?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相遇,青画却并不打算把它延续下去,简单料理完他的伤势后,她就起
身离开。
从湖眉山腰到山脚、从山脚到客栈,那个脏乱的身影却宛若一个初生的婴孩,一直跌跌撞撞
跟着她的脚步,一步都不肯松懈,也许是雏鸟情结,又或许是没有神智的人的本能,他一跟,居
然是三天。
“不要跟着我了。”她不只一次停下脚步,每次回头对上的却都是他笼着雾气的眼,他似乎
是完全听不懂,只是等她走近了才露出个笑脸,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花花车车递上,仿佛那么做
就能讨好她,他的眼神纯净如水,是属于一个孩童才有的剔透。
他跟着她整整四日,在第五日的清晨栽倒在路边,气息微弱。
然后,青画妥协了,她回过头,停下脚步把那个满身伤口、形同乞丐的人拖到阴凉的地方,
在他身上盖上宽厚的叶子,盖一张,脏乱就少一分,等到只能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的时候,青画笑
了笑,拿两片厚叶,把他彻彻底底埋了起来,大风一过,金黄的落叶遮天盖日,湮没了树下的人,
墨云晔,你会死吗?
青云的冬冰雪覆盖,有处叫明崖的地方乃是赏雪胜地,待到大雪消融,春回大地之时,绿萝
仙居的紫藤蔓攀爬上花架,夏日荷塘月色如霜,秋日的红叶舟被夕阳染得带了金。
青画一年看遍无数山水美景,回到故地是在春意盎然时分,湖眉山上的桃花又盛开了:桃花
林下一片水泽,她必须提着裙子才能小心走过,临到尽头,她才回头看一眼身后默默跟着的木讷
身影,他一直默默跟着,已经学会如何习惯她停停走走的脚步,遇上沼泽泥潭,再不会跟得遍体
鳞伤。
“回去吧。”她轻道。
“嗯。”
“不要踩着水坑。”
“嗯。”他木讷的重重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尽是憨态,已然看不出一丝这身体曾经有的气势。
就这样吧!青画细细看着夕阳把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常常令她产生幻
觉,宛若很多年前的江湖,很多年前的人……她微微笑了笑,踏进了桃林深处。
夕阳、桃林、青衫,出人意料的融洽,美得如同画卷,墨云晔缓下脚步,静静看着那跃动的
身影,纯然的眼眸中突然溢满了温驯。
锦儿。他轻轻张了张口,却不敢发出声来,只能隔着虚空描摹她的眉眼,他自然知道,有朝
一日当他不再装疯卖傻,也是他们决裂之时,纵然他和她如今日日相伴、近在咫尺,他却……必
须站在天涯外,因为一开口,等待他的也许是玉石俱焚,这恐怕是老天爷的惩罚,让他有幸得以
再度伴她左右,却……永远不能开口。
后悔吗?林音曾经如此问他,他只是笑,笑罢了小心翼翼藏起眼底的光芒。
朱墨湖眉山脚下,有个专卖玲珑糕的小客栈,客栈虽小,生意却兴隆得很;青画不打算在朱
墨久留,也不打算去青云,临走前最不舍的却是这小小的糕点,她在那儿排了半天的队,总算是
买着了一碟玲珑糕,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包裹里,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湖眉山,眼里露出一些不
舍,墨云晔就坐在她身边,呆呆看着她那一连串的动作,眨眨眼,扯住了她半截袖子,“你要去哪
里?”
青画愕然回头,手里的包裹落到地上,玲珑糕洒了一地,墨云晔开口极轻,虽然口气中依然
带着一丝木讷,但却是字字清晰,这已经足够让她惊恐,她几乎是在一瞬间退后了几步,清亮的
眼眸被防备渐渐覆盖,除了戒备,还有惊恐,她不怕他疯,只怕他没疯;她怕……怕他恢复了正
常,成了她最不愿意见到也最怕见到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僵持着,青画防备,墨云晔一脸的憨傻,热腾腾的玲珑糕在地上打了几个
滚,染上了尘土,渐渐地没了热气,墨云晔之一个有了动作,他倏地蹲下身,在人来人往的客栈
过道上,捡起发黑的玲珑糕,一股脑儿塞到口中。
“你……”青画急急忙忙阻拦,却只抓住他的空手,他手里的玲珑糕早就被他塞进口中咽了
下去。
“好吃。”墨云晔露出笑容,毫无芥蒂地盯着青画的眼,他的笑容憨厚无比,曾经的公子云
晔,现在正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吃那脏得不成样子的玲珑糕,那个温文娴雅的翩翩
公子终于……再也找不回了,宁锦少年相识相爱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宁王妃恨到骨子里的摄政王
找不回了,青画机关算尽终究赢不了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她这两生的爱和恨,或许真正到了烟
消云散的时候。
三月芳菲发作的时候她不曾忘记,重生成青画的时候她不曾忘记,昏睡三年的睡梦中她都不
曾忘记的人,真的不在了,真正到了忘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忘记;花开后是凋零,草枯后是土
屑。心死了,却什么都不剩下,忘记爱是痛,忘记恨,却是麻木个然,事到如今,她早已分不清
对墨云晔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只能说斗墨云晔三一个字很久之前就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
刀剜都去不了了。
她踩碎了地上的玲珑糕,拉起他的手,拽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边
境的村落已经望不见,她才停下脚步,缓缓蹲下了身喘息。
“哭了。”墨云晔认真地伸了手,小心地碰了碰青画的脸,青画隔着眼泪去看墨云晔那张模
糊不清的脸,用力擦了擦,苦笑地叫他:“墨云晔。”墨云晔一声不响,没有一丝答应的意思。
青画发现眼泪越发难以止住,到最后,她干脆坐在地上哭泣,哭累了就只剩下苍白的笑容,
她看着那个笨拙的痴呆一动不动坐在她对面,轻声叹息:“墨云晔,宁锦爱你一世不得好死,青画
今生说了无数次忘情,最后还是落魄成这样,你如果还有神智,是不是会笑话?我不知道是盼你
有朝一日恢复神识,还是盼你痴傻一辈子?墨云晔,青画这一生,还是给了你……”她一生心神
俱疲,到头来抽离了枝叶繁杂,其实只留下两样东西:对墨云晔的爱,对墨云晔的恨,当真是……
一世梦:青画忍了太久,所以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才倚着野外的大树缓缓睡去。
而墨云晔,他一直低着头,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抬起头坐到那个昏昏睡去的人身边,低眉微
笑。他轻轻张口,却只是露出一丝气息,无声道:“不管爱恨,我都收下,锦儿,我们还有一辈子
啊。”这长长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墨云晔犹豫片刻,轻轻俯下身,想在她泪痕初干的眼角落下一吻,却在触碰到她眼睛之前停
下了,缓缓移开,没有惊扰到渐渐熟睡的青画;他靠着树干,一点一点,露出了笑容,赎罪也好,
执念也罢,他负了她一生,他就会偿还她一生,没有朱墨、青云,没有摄政王、没有丞相女,这
是漫长的一生,最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他可以等,等着幸福,总有一天……
湖眉山上,芳草刚刚露出嫩芽,青画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晨曦微露,墨云晔在她
身边睡着了,一脸的纯净,她笑了笑,等他睁开眼,才收拾了行装。
墨云晔在原地伫立,看着她渐行渐远,眼里是一丝丝的满足。
“没跟上?”青画去而复返,眼里带着小小的疑惑。
墨云晔笑了,重重点头,“嗯。”
“走吧。”青画慢慢在前面走着,墨云晔在不远处紧紧跟随。
当最后一缕夕阳洒在她的睫梢,他在不远处捏紧了拳头,心如同棉絮一般柔软,他不知道,
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以正常的墨云晔姿态,在她面前喊一声“锦儿”,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原谅,又或许……
我爱你,锦儿,哪怕,只能这样相伴。
彼时青画已经穿过桃林,走过那一片红似火的三月芳菲,溪边开了一种白色的小花,纯白的
花映衬着与它一道滋长的三月芳菲,有风过的时候,白色和红色荡漾起波纹,美得如同梦境一股,
梦中的两个人,分明是相爱的。
就仿佛,大梦十年归。
请问小说<锦凰>的结局是什么,看到青画看了青持一眼向墨王爷走去,这就完了????
林音说,墨云晔以血饲蛊,用血保了她三年不死,自己却沦落得神智不清,消失在王府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的
大火中,是生是死,尚不知晓;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他还说,青云的帝王娶了丞相之女,几个月前有了太子,青云正
举国欢庆。
三年春、三年秋,于她而言其实是转瞬的过程,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些东西变了,也许是经历
过几度生死的豁然,也许这三年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的执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淡
了,曾经在她心头烙下的印记虽不可磨灭,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看清,心头刻着的不仅仅是
仇恨,更多的是怨恨。
满心的欢喜被撕裂的怨恨,美满姻缘是虚幻的怨恨,血脉胎死腹中的怨恨,这一切,在长年
累月家族仇恨的渲染下,变得异常狰狞,阴暗霸占了整个心,以至于她看不见宁臣的付出,看不
见很多显而易见的事,用青画的一己之躯去疯狂地报复。
三年生死,终究是平静了她的心。
林音说,一个疯子即便能从火场里存活,恐怕也难活得久,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这番
话在青画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她呆滞良久,不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想过,墨云晔死后她会
做什么?是继续过青画的生活,还是回云闲山庄?她从没想过她能彻底赢他直到……他死。
“还恨不恨他?”那天林音问得很直接,青画却一片茫然。
“那,假如他健在,你会不会回心转意给他补偿的机会?”
“不会。”青画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怅然,都结束了。
青画走出竹林的时候正是月亮初升之时,她累极,却也不敢耽搁,只好从路边找了截枯木拄
着走,这片竹林向来是在朱墨的边境,人烟稀少,她断断续续走了一夜,依旧不见半户人家,待
到第二日天明,她翻过了一座山,忽然就看见了一片粉海,无数的桃花。
她终于认出这地方,这是朱墨和青云的交界,湖眉山,当年她陪书闲到朱墨的时候就曾经路
过这一片海一样的桃花林,没想到一隔三、四年,人面不再,桃花依旧。
她还记得,顺着这片桃林一直走,就可以看到无数的三月芳菲盛开如火,这种曾经是她恶梦
的植物其实是极美的,火红如同朝阳。
青画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太多人用性命换来的生命,
她只是茫茫然游定在桃林中,直到看见那一片沭目惊心的火红,三月芳菲;在那儿,她看到了一
个人,一个脏乱不堪、衣衫破烂的男人,他蹲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动物,
他没有抬头,只是瞪着三月芳菲满脸的凶相。
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青画发现自己的心纷乱起来,她轻步靠近他,直到他面前,“你……”
男人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是一张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的脸,脸上却是带着憨笑,
青画犹如惊雷一般呆滞,那是一张早就刻进她骨血里的脸,即便是没有一分完好、即便是跨越轮
回,她都无法忘记,那是……墨云晔。
000
“你还活着。”青画轻声叹息。
墨云晔却宛若耳聋,他又低下头去看着三月芳菲,木然的眼里又染上了凶悍的眼神。
青画这才想起他早已疯掉的事实,她轻声问他:“你讨厌它?”
墨云晔发了狠似的用手去抓三月芳菲的茎杆,几乎是一瞬间,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忽然瑟瑟发
抖起来,新划破了好几道伤口的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青画忽然明白,他身上、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呜……”墨云晔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又压着了不少三月芳菲,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濒
死一般。
三月芳菲是有毒的,青画不知道他已经这么做了多久,只是看他的脸色,怕是正好毒发,这
一刹那,她是犹豫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离开,给这个荒唐的故事来个荒唐的结局,可是
看到墨云晔濒死的神情,她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最后的最后,她没能下狠心。
三月芳菲如果不加药引,则毒性不重,花和茎有毒,根能解;青画曾经想过替他解了毒之后
她能不能够搬得动他,把他带到阴凉些的地方不至于被山上的日头曝晒,直到她扶起他,她才了
然,之前的考虑是多余的,他已经骨瘦如柴,体重恐怕和她相差无几。
墨云晔睁开眼的时候,青画正端着从溪边舀了水的荷叶喝水,见到他醒来,她想了想,把水
让给他,墨云晔的眼里一片茫然,显然是不理解这叶子的功用,青画便动手把水递到了他口边,
轻轻倾斜。
“水。”她轻道。
水触碰到干裂的嘴唇的时候,墨云晔的眼里忽然放光,而后,是一阵狼吞虎咽,青画看着他
罕见的丑态,心上酸楚,他到底多久没喝水了?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相遇,青画却并不打算把它延续下去,简单料理完他的伤势后,她就起
身离开。
从湖眉山腰到山脚、从山脚到客栈,那个脏乱的身影却宛若一个初生的婴孩,一直跌跌撞撞
跟着她的脚步,一步都不肯松懈,也许是雏鸟情结,又或许是没有神智的人的本能,他一跟,居
然是三天。
“不要跟着我了。”她不只一次停下脚步,每次回头对上的却都是他笼着雾气的眼,他似乎
是完全听不懂,只是等她走近了才露出个笑脸,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花花车车递上,仿佛那么做
就能讨好她,他的眼神纯净如水,是属于一个孩童才有的剔透。
他跟着她整整四日,在第五日的清晨栽倒在路边,气息微弱。
然后,青画妥协了,她回过头,停下脚步把那个满身伤口、形同乞丐的人拖到阴凉的地方,
在他身上盖上宽厚的叶子,盖一张,脏乱就少一分,等到只能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的时候,青画笑
了笑,拿两片厚叶,把他彻彻底底埋了起来,大风一过,金黄的落叶遮天盖日,湮没了树下的人,
墨云晔,你会死吗?
青云的冬冰雪覆盖,有处叫明崖的地方乃是赏雪胜地,待到大雪消融,春回大地之时,绿萝
仙居的紫藤蔓攀爬上花架,夏日荷塘月色如霜,秋日的红叶舟被夕阳染得带了金。
青画一年看遍无数山水美景,回到故地是在春意盎然时分,湖眉山上的桃花又盛开了:桃花
林下一片水泽,她必须提着裙子才能小心走过,临到尽头,她才回头看一眼身后默默跟着的木讷
身影,他一直默默跟着,已经学会如何习惯她停停走走的脚步,遇上沼泽泥潭,再不会跟得遍体
鳞伤。
“回去吧。”她轻道。
“嗯。”
“不要踩着水坑。”
“嗯。”他木讷的重重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尽是憨态,已然看不出一丝这身体曾经有的气势。
就这样吧!青画细细看着夕阳把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常常令她产生幻
觉,宛若很多年前的江湖,很多年前的人……她微微笑了笑,踏进了桃林深处。
夕阳、桃林、青衫,出人意料的融洽,美得如同画卷,墨云晔缓下脚步,静静看着那跃动的
身影,纯然的眼眸中突然溢满了温驯。
锦儿。他轻轻张了张口,却不敢发出声来,只能隔着虚空描摹她的眉眼,他自然知道,有朝
一日当他不再装疯卖傻,也是他们决裂之时,纵然他和她如今日日相伴、近在咫尺,他却……必
须站在天涯外,因为一开口,等待他的也许是玉石俱焚,这恐怕是老天爷的惩罚,让他有幸得以
再度伴她左右,却……永远不能开口。
后悔吗?林音曾经如此问他,他只是笑,笑罢了小心翼翼藏起眼底的光芒。
朱墨湖眉山脚下,有个专卖玲珑糕的小客栈,客栈虽小,生意却兴隆得很;青画不打算在朱
墨久留,也不打算去青云,临走前最不舍的却是这小小的糕点,她在那儿排了半天的队,总算是
买着了一碟玲珑糕,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包裹里,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湖眉山,眼里露出一些不
舍,墨云晔就坐在她身边,呆呆看着她那一连串的动作,眨眨眼,扯住了她半截袖子,“你要去哪
里?”
青画愕然回头,手里的包裹落到地上,玲珑糕洒了一地,墨云晔开口极轻,虽然口气中依然
带着一丝木讷,但却是字字清晰,这已经足够让她惊恐,她几乎是在一瞬间退后了几步,清亮的
眼眸被防备渐渐覆盖,除了戒备,还有惊恐,她不怕他疯,只怕他没疯;她怕……怕他恢复了正
常,成了她最不愿意见到也最怕见到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僵持着,青画防备,墨云晔一脸的憨傻,热腾腾的玲珑糕在地上打了几个
滚,染上了尘土,渐渐地没了热气,墨云晔之一个有了动作,他倏地蹲下身,在人来人往的客栈
过道上,捡起发黑的玲珑糕,一股脑儿塞到口中。
“你……”青画急急忙忙阻拦,却只抓住他的空手,他手里的玲珑糕早就被他塞进口中咽了
下去。
“好吃。”墨云晔露出笑容,毫无芥蒂地盯着青画的眼,他的笑容憨厚无比,曾经的公子云
晔,现在正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吃那脏得不成样子的玲珑糕,那个温文娴雅的翩翩
公子终于……再也找不回了,宁锦少年相识相爱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宁王妃恨到骨子里的摄政王
找不回了,青画机关算尽终究赢不了的墨云晔找不回了……她这两生的爱和恨,或许真正到了烟
消云散的时候。
三月芳菲发作的时候她不曾忘记,重生成青画的时候她不曾忘记,昏睡三年的睡梦中她都不
曾忘记的人,真的不在了,真正到了忘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忘记;花开后是凋零,草枯后是土
屑。心死了,却什么都不剩下,忘记爱是痛,忘记恨,却是麻木个然,事到如今,她早已分不清
对墨云晔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只能说斗墨云晔三一个字很久之前就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
刀剜都去不了了。
她踩碎了地上的玲珑糕,拉起他的手,拽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边
境的村落已经望不见,她才停下脚步,缓缓蹲下了身喘息。
“哭了。”墨云晔认真地伸了手,小心地碰了碰青画的脸,青画隔着眼泪去看墨云晔那张模
糊不清的脸,用力擦了擦,苦笑地叫他:“墨云晔。”墨云晔一声不响,没有一丝答应的意思。
青画发现眼泪越发难以止住,到最后,她干脆坐在地上哭泣,哭累了就只剩下苍白的笑容,
她看着那个笨拙的痴呆一动不动坐在她对面,轻声叹息:“墨云晔,宁锦爱你一世不得好死,青画
今生说了无数次忘情,最后还是落魄成这样,你如果还有神智,是不是会笑话?我不知道是盼你
有朝一日恢复神识,还是盼你痴傻一辈子?墨云晔,青画这一生,还是给了你……”她一生心神
俱疲,到头来抽离了枝叶繁杂,其实只留下两样东西:对墨云晔的爱,对墨云晔的恨,当真是……
一世梦:青画忍了太久,所以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才倚着野外的大树缓缓睡去。
而墨云晔,他一直低着头,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抬起头坐到那个昏昏睡去的人身边,低眉微
笑。他轻轻张口,却只是露出一丝气息,无声道:“不管爱恨,我都收下,锦儿,我们还有一辈子
啊。”这长长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墨云晔犹豫片刻,轻轻俯下身,想在她泪痕初干的眼角落下一吻,却在触碰到她眼睛之前停
下了,缓缓移开,没有惊扰到渐渐熟睡的青画;他靠着树干,一点一点,露出了笑容,赎罪也好,
执念也罢,他负了她一生,他就会偿还她一生,没有朱墨、青云,没有摄政王、没有丞相女,这
是漫长的一生,最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他可以等,等着幸福,总有一天……
湖眉山上,芳草刚刚露出嫩芽,青画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晨曦微露,墨云晔在她
身边睡着了,一脸的纯净,她笑了笑,等他睁开眼,才收拾了行装。
墨云晔在原地伫立,看着她渐行渐远,眼里是一丝丝的满足。
“没跟上?”青画去而复返,眼里带着小小的疑惑。
墨云晔笑了,重重点头,“嗯。”
“走吧。”青画慢慢在前面走着,墨云晔在不远处紧紧跟随。
当最后一缕夕阳洒在她的睫梢,他在不远处捏紧了拳头,心如同棉絮一般柔软,他不知道,
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以正常的墨云晔姿态,在她面前喊一声“锦儿”,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原谅,又或许……
我爱你,锦儿,哪怕,只能这样相伴。
彼时青画已经穿过桃林,走过那一片红似火的三月芳菲,溪边开了一种白色的小花,纯白的
花映衬着与它一道滋长的三月芳菲,有风过的时候,白色和红色荡漾起波纹,美得如同梦境一股,
梦中的两个人,分明是相爱的。
就仿佛,大梦十年归。
剩下的是番外了~
#番外(一):##出门记#
青画不得已,带了个傻子出门。
时过境迁,她已经有三年不曾踏足朱墨,这次回到朱墨之一桩大事,便是去买上十斤八斤的
玲珑糕!
朱墨边境的小镇街道热闹非凡,湖眉山脚下的那家玲珑糕特色的小店面,隔了那么久依旧在;
青画早早起了床,一开门,就见着了万年的尾巴,那个曾经风采翩然的,这会儿已经成了个痴呆
的云哗公子,这会儿正睁着纯良的眼,很认真地盯着她房门。
“怎么这么早?”
傻公子墨云晔不说话,只是露了个笑容,见她没有发火的迹象就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抱住。
“放手。”
墨云晔在她肩头摇摇头,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放手你能怎么着?
还是早年的时候,她有几次下定决心把这落魄王爷打包送回皇室,他虽是逆贼,却好歹是皇
室的血脉,既然疯了就没有再为难他的道理,可是每次好好地把人交给了宫里的人之后,第二天
就会发现眼睛红红的墨云晔站在她门口,她一出门就死死抱住,一次、两次、三次,最后青画放
弃了,他这习惯却还是没改,许是又回到朱墨了,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青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干笑,“我不跑,我就下楼买些吃的。”
墨家王爷终于松了手,瞪大眼睛仔仔细细把她瞧上了几遍,最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抱上
了,显然,青画的信用已经……相当不行了,青画咬咬牙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看着他白兔一样
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乖。”
墨云晔扭头,不信。
“一起走吧。”青画于是认输。
墨云晔的眼眸闪了闪,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笑意,等到青画已经走在前面,他垂眸低笑,掩去
了眼里满溢的笑意,才在后面慢慢跟上了,她今天穿了件翠绿的纱裙,整个人清爽无比,下楼梯
的时候,客栈底下有几个男人在自家桌上窃窃私语:“看,是那昨日那带着傻子出门的妞儿……”
青画已经出了客栈门,自然是听不见客栈里那些男人的污言秽语的,墨云晔不紧不慢跟着她,
在路过那桌客人的时候淡淡地投上了一眼。
那桌客人顷刻止了声,良久之后,其中一人才迟疑地出声:“大、大哥……这年头,傻子都这
样吗?”
墨云晔早已出了客栈门,不近不远地跟着,阳光把前面青画的身影剪成了一抹青绿,她一直
走在前面,脚步却不是很快,没走多远,她似乎是不经意地回了回头,朝他在的方向投来一眼,
墨云晔眯着眼遮去阳光,懒洋洋地笑了,心满意足。
#番外(二):##花灯记#
“姐姐,给你面具。”一个 *** 嫩的孩子摇着小脑袋,吃力地把手里的面罩举了起来。
青画微微愣了愣,微笑着摸了摸孩子圆圆的脸,接过了他手里的面具,小男孩蹦蹦跳跳又往
后走了两步,对着一直默默跟在青画身后的那人依样画葫芦,“哥哥,给你面具。”
青画身后跟着的那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木然地望着前面的虚空,明明精致的脸上尽是憨
傻之态,他只低头看了小男孩一眼,木讷地打量着他手里的面具,却不接过,风吹得他衣衫微乱,
显得他瘦弱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青画的心微微揪了一下,像是放了一只风筝,一阵大风吹过,风筝线断了那
般,她犹豫良久,回了头,见着的是墨云晔笨拙无比地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在痴傻之后原本是浑
浊无比的,这三年风餐露宿,现在成了宁静,当年名动天下的云晔公子终究是死了,只剩下一个
木头一样的墨云晔,痴痴傻傻地,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小男孩急红了眼,努力踮着脚去摇晃墨云晔的衣袖,“哥哥,面具。”
墨云晔却依旧是无动于衷,宛若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直到青画极轻地叹息,“接了吧。”
今日是朱墨的花灯会,这个朱墨的边境小城镇里有个习俗,花灯会那天的夜晚,人人都得带
着面具赏花灯,面具代表福祉,每一户人家都会做上几个,倘若能有幸分了外来的客人带上面具
玩上一宿,那五湖四海的福气都会聚拢到这一家去,这男孩,大概是被父母使唤了来求吉祥的。
“哥哥……”
听见了青画的话,墨云晔总算是有了一丝动作,他缓缓抬起手,笨拙地从男孩手里拿了面具,
也不管眼睛有没有对准面具上的孔就胡乱往自己头上一套,怪模怪样地晃了几下脑袋。
小男孩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拽着青画的一抹衣摆摇了摇说:“姐姐,晚上村里点
灯,一定要来哦。”
“好。”
000
黄昏降临的时候,青画戴上了面具,她本来打算去湖畔看会儿灯,回头却找不到墨云晔的身
影,这是他三年来之一次跟丢,他早已如同孩童,根本没有认路的能力……一瞬间,青画发现了
自己的心慌,找,还是不找?
直到夕阳西下,万千的花灯渐渐汇聚成了地上的星空,晚风送来透骨的凉,她才迈开了之一
步,她用力在脑海里搜索他的模样、身影,却发现自己记得的永远只是那个风采翩然的云晔公子,
他紫玉束发、轻衫佩玉;而那个跟着她风餐露宿了三年的人,他太过沉默,她虽然习惯,却没有
半点记忆。
墨云晔,青画轻声念了一递,埋头苦涩地笑,他还是赢了不是吗?三年朝夕相伴,他虽然是
个痴呆,却还是赢了,因为,她还念着他,即使她不想承认,那份忧心却真实地在她心头蔓延……
夜幕降临的时候,湖畔点起了灯,她站在山坡之上遥望底下的浮华万千,之一次,身边一个
人都没有,她终于作了个决定,去湖畔寻找。
湖畔熙熙攘攘,聚集了这个小镇上几乎所有的人,青画在人群中搜索着记忆里的那个身影,
却一直无果,直到快到尽头,她终于在水中亭里见到了一个执笛而吹的身影。
“墨云晔!”她喊出了声,只是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哗之中,她咬咬牙,拨开层层
人群挤到了远处的亭子中,犹豫着伸出手去抓他的衣摆。
“墨云晔……”
那个人回了头,眼光闪了闪,低头望了一眼她的手,轻声道:“姑娘认错人了。”
青画一阵尴尬,匆匆收了手,早在她抓住他衣摆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认错人了,他虽然戴着
面具看不见脸,可他身上的衣衫是更好的料子,墨云晔这三年穿的都是她随手买的粗布衫,穿破
一件才再买一件,他早就穿不了这种好衣服了,而且,他这些年的声音也……
“对不起。”
“无妨。”那人笑了,停顿片刻道:“姑娘要找的人,是不是和在下颇有几分相像?方才在下
的家人也认错了人。”
“他在哪里?”
“西街。”那人执笛的手遥遥一指,轻柔道:“在另一侧湖畔,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家里的
船只就在附近。”青画犹豫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但湖泊实在是有些大,如果绕过去,恐怕得
要大半夜……真不知道墨云晔是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公子……”
“我姓衡。”
“衡公子。”半盏茶后,青画跟着衡公子到了船上,衡公子似乎颇为喜欢饮酒,船上的杯盏
从琉璃到陶瓷一应俱全,桌上还放了一壶酒,酒香四溢,这酒味青画是认得的,是朱墨的特产醉
嫣然,很多年前她每年都要寻它,这几年在外飘荡久了才渐渐没了当初的冲动,这会儿月色正好,
湖上微风送爽,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是衡公子斟了酒递到了她面前。
他说:“姑娘,请。”月色如纱,他戴着个面具,青画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大概可以想像出他
是在偷笑,她不扭捏,接过了杯盏掀开面具抿了一口,朝他笑了笑,不知为何,他身上带着份让
人心安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松懈下了防备。
衡公子又倒上一杯,青画接了,一饮而尽。
一壶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醉嫣然的酒劲儿来得极慢,良久后,青画才发现脑袋昏昏沉沉
得厉害,衡公子吹起了笛子,游船在湖中荡荡悠悠前行着,她百无聊赖,懒洋洋倚着船舱看那一
轮月亮,再后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迷蒙中,是衡公子的轻声细语:“姑娘要找的那人是姑娘的兄长吗?”
“不是。”
“是良朋好友?”
“不是。”
“那……是夫婿情人?”
青画迷迷糊糊,她虽然早已在桌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却依然是有意识的,只是听
见衡公子的问话她却无言以对地选择了沉默,不一会儿,肩上多了丝重量,大约是衣服,青画学
乌龟缩着脑袋避而不答,久了居然真的睡了过去……最后听到的,是衡公子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说:“姑娘累了就好好歇会儿,在下……守着你。”月如勾,细细挂着。
青画的气息渐渐平稳的时候,衡公子的眼眸柔和下来,他的手脚有些僵硬,缓缓伸手取下了
面具,他眉眼如画,嘴角噙着一抹生涩的笑,不是那个痴傻的云晔,却是久违的摄政王墨云晔。
锦儿,他不敢叫出声,只敢借着这面具与她讲上一两句话,她没有认出他的声音,不知道是
时隔太久还是如何,他却只能苦笑,她一直不知道,她实在太容易醉,一壶醉嫣然就能让她安然
睡上一宿,而他,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放肆地看着她。
风吹过,趴在桌上的青画微微皱起了眉头,墨云晔笑了笑,极轻地把她揽到了怀里。
“什么时候你才能老实点?”他轻声叹息,怀里的绿衣早就没了意识,一动不动,倒是乖巧
得很,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不知为何突然记起了很久之前,
她在王府中装疯卖傻的模样,不由失笑,现在可是和之前掉了个样儿,风水轮流转。
“三年,锦儿,即使再过三年、又过三年,我也不急的。”他早已不是摄政王,有一辈子来
陪她玩这个鸵鸟似的游戏,不是吗?
——全书完
古代小说,女主重生,男主最后装傻与女主在一起了,
是锦凰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女主之前叫宁锦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重生后叫青画墨云晔和宁锦的小说,男主叫墨云晔
《锦凰》宁锦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墨云晔,估计还是爱着他的,她不是说了吗,宁锦爱了他一生,下世变成青画恨了他一生,宁锦这辈子都给了他墨云晔,